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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苜蓿

春。阳光明媚可人,风儿轻柔地抚弄,雨水乳汁般流渗滋养,沃野又绿,繁花竞妍。

“掐苜蓿走!”“掐苜蓿走!”散落在漫山遍野的人们,开始了一年的第一次采摘。

初萌的苜蓿嫩嫩地,胖胖地,拙拙地围着宿根吐着一圈新芽。扒开枯枝败叶,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甲掐了一颗颗嫩芽,指缝间也沾染了春天的色彩。这蓄积了整个冬天的饱满柔嫩,只合一个“掐”字。“撅”字,用在苜蓿葳蕤丰茂起来,一攥一把揪取;“割”字,等到苜蓿紫花盛开,茎叶粗硬之际。掐苜蓿,手指捏着那细嫩的不过寸长的芽尖,两只指甲刚刚触碰,听得它们轻轻的“嗯”一声,一抹嫩绿就跳跃在了手掌上。

南方的茶园也开始了采摘吧?明前茶只需用手指捏住轻巧地一拽,若是指甲掐下的,茶的色泽一定黯然。又让人想起在西塘古镇吃饭,一人点了螃蟹,一人要了鱼。我看菜单良久,说:“马兰头”。汪曾祺先生笔下的马兰头,何等诱人啊!吃过的那盘马兰头,那清爽的滋味让人心心念念。“头”,即芽尖。马兰头也是如掐苜蓿啊这般采摘的吧?青岛的微友在圈里晒着一把鲜嫩的蒲公英,附文曰:有人称其为香菜。我回复:这个名字也很好啊!春发的菜蔬,都带着泥土的芬芳呢!”她要用蒲公英蘸酱吃。春天里,大自然供养我们的菜蔬,佐料无需刻意调配,带着本真淡然的味道,应该是苏东坡惬意的那种“人间有味是清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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苜蓿最早从哪儿来得呢?

据《史记.大宛列传第六十三》记载大宛国:“俗嗜酒,马嗜苜蓿。汉使取其实来,于是天子始种苜蓿、葡萄肥饶地。”可见,苜蓿是张骞出使西域后,由西域传入内地的,是饲牧牛马的天下第一牧草。及至后来,才演变为人们餐桌上的一道道美味。苜蓿为什么会令饕客们欲罢不能?据资料记载:“苜蓿的嫩叶,维他命K的含量最高,特别是维他命A的含量和胡萝卜相差极微,维他命C超过白萝卜二三倍以上,这些营养成分都超过菠菜。《名医别录》里记其有“清脾胃;清湿热;利尿;消肿”之功效。看来,苜蓿无论从营养角度还是药用角度来说都有着极高的价值。今天人们对这道春天的菜蔬的喜爱的原因可想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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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苜蓿。

父亲是生产队的饲养员。苜蓿开紫花的季节,燥热。每天下午,他准要拉着架子车去田里割苜蓿。一望无际的苜蓿田里,父亲弯腰的身影若隐若现。苜蓿茎叶被镰刀划破的声音和那股纯粹的厚重的泥土中长出的味道流溢了出来,连同父亲额头脸上滴答滴答的汗水。我奔跑着摘着苜蓿的紫花,在草丛里寻找着会叫唤的蚂蚱。傍晚时分,父亲会和孟伯一起,一个人半跪着擩草,一个人压铡刀,“咔嚓咔嚓”声中,苜蓿的气味又弥散开了。我的童年似乎一直充斥着苜蓿的气味,每每闻到那种气味,我就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踏实感,快乐感。

但在祖父那一辈人的印象里,苜蓿不是以美食的形象呈现的,而是与饥馑关联。他们在青黄不接,忍饥挨饿的岁月里,能想到的就是偷苜蓿,分享生产队里牛马的饲料而活命。一群人趁着夜色,等着看守苜蓿的人打盹之际,悄悄地潜进苜蓿地里狂撅一阵,小小的粗布袋子还装不到一小半,看守苜蓿的人发现了,四散逃跑的人们慌不择路,有人竟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吃苜蓿意味着饥饿和恐惧,是我没有想到的。“苜蓿绿菜吃得太多,没粮食吃,皮肤都成菜色的了!”邻居老奶奶给我叙说着。

到了能吃饱穿暖的年代,人们很少吃苜蓿了。有位得了重症的大伯临终前,家里人围着他,询问未了的心愿,他的愿望竟是,吃一碗饺子,吃一碗嫩苜蓿包的饺子。可难煞了家里人,那是大冬天,在哪儿找嫩生生的苜蓿去呢?

当鸡鸭鱼肉吃腻的时候,我家先生做了一件“丢人”的事。楼上住着一位和我们关系一般的同事一家。同事的母亲是位小脚老太太,也是在这样的春天里,煮了稀饭,黄灿灿的小米熬煮的烂熟,翠绿绵软的苜蓿散在锅里翻滚,“饭真香的,我能吃一碗不?”我第一次看见先生向人“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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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摘苜蓿的野地,离鹦鹉寺公园很近,园内有一座博望塔。张骞因出使西域,抗击匈奴,功勋卓著,被汉武帝封为博望候,取“博广瞻望”之意。民间相传汉武帝为表彰“丝绸之路”开辟者张骞的伟大功绩,在骊山西麓的鹦鹉谷封地四百八十亩,用于种植培育从西域引进的石榴等物种,并建鹦鹉寺供奉从西域请回的佛像。看着漫山遍野的苜蓿,我不禁思索,这些撒在这片土地上的苜蓿的种子,是张骞跋山涉水从遥遥万里带回来的吗?它们从汉代历经漫长的时空,绵延至今,顽强地活了两千多年吗?历经战火硝烟,风霜雪雨,牛羊啃食,奔马践踏,竟一代代生生不息,青了又黄,枯了又绿吗?它们陪伴了多少帝王将相、王公贵族和如我一般的平头百姓啊。

那些依赖曾经苜蓿饲喂的马儿们呢?公园里石雕的汗血宝马,肥硕健美,栩栩如生。汉武帝从大宛国得汗血宝马,赐其名曰:“天马”。中原马种得到改良,汉代的生产力和军队的装备也因此大幅增强。.山丹军马很久以来都名声显赫。唐玄宗时,也得宁远国进献的汗血宝马“玉花骢”和“照夜白”,还被画进了画里。在成吉思汗时代,汗血宝马成为蒙古大军发动“闪电战,横扫欧亚大陆的重要工具…..不知道小时候看过的戏曲《火焰驹》中那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火焰驹”是不是汗血宝马?不是汗血宝马怎么能有这么好的脚力?这些以苜蓿为草料的马,杜甫诗中这样称颂“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敢于以生死相托,汗血宝马对主人如此忠贞,真是胜过诸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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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夜雨悄悄地洒落了。

掐过的苜蓿又该在雨后长出一茬新绿了吧,苜蓿一生,可以刈割一至十三次呢!

苜蓿,连同苜蓿滋养过的那意蕴着勇气和力量的汗血宝马和很多人,一起入了我的梦中。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简介:自在飞花,喜欢用文字记录生活的中学教师。

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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