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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一个朋友在雪山过着另一种生活00-1-8

我在雪山

第9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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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工情史——原名《我的初恋》(引子)

1有一天,在地摊上,我捡到一盘磁带。封面两个大字:崔健。拿单放机一听,我立即打了个激灵,乱哄哄的,瞎喊些什么呀!同时好奇:就这嗓子,也能唱歌,出磁带?怀着试试的心态,我忍着听了,并听完了。《解决》、《飞了》、《不是我不明白》、《这儿的空间》《红旗下的蛋》……他的鼓点,像在敲打废油桶;他的嗓音,是“大便干燥嗓”;他的歌词,会有骂人话;但在刺耳之外,我听到一个人的内心。原来一个人是有内心的。那些歌词特别真实、带劲,能联想到自身的处境,而且有一种文学性,对我幼嫩的心灵,进行清脆的击打。我当时并不知道,它会刻进我心里,成为青春印记。从此,我启蒙了,开始听摇滚:唐朝、黑豹、中国火、魔岩三杰、指南针、眼镜蛇以及后来的子曰、汪峰、二手玫瑰……在遥远的北京,有一个叫崔健的家伙,扯着嗓子在呐喊。他喊他自己,感觉在喊我。他要把我喊去北京。我闭上眼睛反复听,越听越觉得跟这个人亲。港台明星大都柔情,唱的都是情啊爱啊,可这个北京人,像打疼了在喊。当我向同学推荐崔健,他们大都听不惯。有同学说,这个结巴,话都说不清!还有同学问,这,他是自己录的吗?在祖国的南方,除了阿楠之外,都不听这个,搞得我们以为,崔健不容易,也挺孤单的。消息闭塞也有好处。我们并不知道,崔健是中国摇滚之父。看他盗版磁带的封面,感觉很朴素。头发挺长、五官亲切,一身绿军装,站在天安门前。一看就是好兄弟。乡下少年的我,萌发了一个念头:去北京,找崔健,做兄弟!年,我终于考上大学,可以名正言顺去北京了。怕崔健不认识我,专门去找绿军装。可时代过去了,大家不穿这个。我和阿楠好不容易,在一家劳保用品店,找到了一套民工干活时穿的绿军装。我往身上一套,发现不对劲,太土、不显眼。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竟然毫无特点,不由问阿楠:兄弟,像吗?啧,阿楠说,像民工。那不行!为了区分,我扯了块红布,剪成红领章,缝在了领口。往镜子里一看,感觉缺了点什么,找来一个毛主席像章,扣在了胸前。再看,还觉得不够,又自作主张,用红布做成大袖标,红底黄字: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左看右看,已经非常显眼,但也有些犹豫,我问阿楠:会不会太夸张?阿楠拿着海报。他看看海报,再看看我,说:你比他艳。那海报是黑白的,阿楠打印出来的。艳点就艳点吧,我说,好认。这样吧,阿楠扯起我的袖标:既然你已经“新长征”了,我再帮你找顶红军帽。年轻嘛,做过了头,还不觉得。当我穿上这一身,我妈乐了:你这,红卫兵嘛!妈,我说,你不懂,这叫摇滚!3那是个夏天。我穿上这一身,走几步就冒汗。随着人流去坐火车,回头率还挺高。好不容易挤上车,刚坐下不久,对面女生的爸爸就问我:你热不热?我取下红军帽,说有点。我装作不经意,转了一下胳膊,想让他看袖标,可人家不理这些。女生爸爸:同学,你是演戏的?啊?你考上了戏剧学院?哦,不是。我是计算机系。哦哦,他连哦了两声,表示知道了,也没再多问。在车厢里,我挺扎眼的。首先是因为天太热,我穿这么厚。其次才是大袖标、毛主席像章。火车开动之后,乘警走过来:喂,你,过来一下!到了警务室,他看看我,一笑:你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学生。通知书、身份证,他都看了,然后疑惑:啧,不是学表演的啊,老师教你这么穿的?我一愣,很想解释关于崔健的伟大梦想。转念一想,这里空间太小,摇摇晃晃的,施展不开。人家是警察啊,我便顺着说:对,刚开学,老师说了,要演一个戏。难怪,他说,大学都疯了。我也是高安人。啊,我说,老乡!他切换成家乡话:小兄弟,你也太老实了。大热天的,路上就不用穿了嘛!快脱下来,莫中了暑。老乡盛情难却,我便脱了下来。4到了北京,我才知道,这地方太大,根本找不到崔健。不单是崔健,窦唯张楚何勇许巍,都不太好找。我们宿舍有个北京同学,叫杜飞。他胖胖的,长相一般,天生爱笑。说话之前,总是先“呵呵”二声。我把崔健的海报,贴在床头,转头问:杜飞,这个崔健,你认的吗?呵呵,老杜老杜,他说,杰文儿,你叫我老杜吧!哦,老杜,我一指崔健,他住哪儿?呵呵,他说,不知道。他唱歌被抓了吧。听说是被抓了。啊,我吃了一惊。惊讶之余,听杜飞念叨,管他呢,反正丫是大明星,谁知丫住哪儿!大明星?是啊,他不在意,喷了一口烟,说:跟刘德华、张学友是一路货色。怎么可能,我说,明明很朴素。再朴素也不是一般人!杜飞说,华仔华仔,叫得多亲。你到了香港,就一定能见到你的华仔吗?我还问了别的同学,纷纷都向我透露,崔健是个大明星。我没料到,我要找的人,其实是明星。难过的,不是他们消失在了人海,而是整天还可以听到、感受到,而你心中的那个人,和你在同一个城市,他却完全感受不到你的存在。是啊,也没打招呼,他们怎么知道,有一个傻傲傲的外地青年,一厢情愿地跑到北京来碰头?我给阿楠写信:兄弟,对不起,北京太大了,我没找到崔健。他们说崔健被抓了,前不久才放出来。他们还说,崔健是个大明星,赚了不少钱……兄弟,别难过,摇滚大业,任重道远,连北京都没多少人爱听。北京,已不是八九十年代的北京,理想的光芒早已褪去。那套绿军装,被我压在了箱底。5我以为,北京嘛,摇滚大本营,还不人人高唱《一块红布》?到了才发现,到处怒吼的,属于极少数人。令我惊讶的是,同学们最感兴趣的,不是摇滚,而是姑娘——北京话叫“妞儿”。赶紧找个妞儿,成了大家的共识。记得第一次喝酒,就在讨论初恋。我们宿舍一共四个人。除我之外,其他三人分别是:北京杜飞、东北王晨、朝鲜族的班长吴海洲。一箱燕京啤酒,几袋花生米,便凑成了一个酒局。熄灯之后,拉起窗帘,偷偷点起蜡烛。在烛光中饮酒,有一种朦胧而暧昧的气氛。我看到,在对面的烛光中,显出一张杜飞的胖脸。呵呵,杜飞笑着说,第一次喝酒,初夜。来,一起举瓶,敬初夜!既然是初夜,便和所有初夜一样,既混乱又兴奋,激动得骨头痒痒。为了促进兄弟情谊,急需分享一些秘密,而初恋,是谁都有过的秘密。杜飞手中的酒瓶,在烛光上晃动。他提议,初恋初恋,轮着来!杜飞自己先讲。他是情场老手,跟讲单口相声似的,讲了一个又一个。大伙儿本来很紧张,想着等下轮到自己该怎么发言。谁知不知不觉,被他逗乐了。杜飞一手握酒瓶,一手在挥舞,很轻松、很坦然,甚至有些随意。他说完一个姑娘,他忍不住来口酒,嘴角冒泡的同时,发出“吧”地一声,很满足似的。如果陷入回忆,便摇一摇头,把自己摇醒,说:有意思吧?——不是问我们,而是问自己。他的这份轻松和随意,给了大家极大的鼓励。王晨在追一个女孩,叫陈娟,是他高中同学,在首师大。“娟儿娟儿”,他叫唤着,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本意是深情,却感觉有些猥琐。吴海洲已经有了女友,也是个朝鲜姑娘。他们高中就厮混在一起,青梅竹马。海洲确实是做领导的料,即便说恋情,也像做思想工作,语重心长。午夜时分,杜飞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杰文儿,杜飞问,那你呢?我?嗯,轮到你了。好凉。说完,我低下了头。什么好凉?我身边的王晨,急促地问:亲过,摸过?王晨个子很高,五官分明。烛光里的他,显得鼻梁更高,眼神也似乎更亮。没有,我说,有年夏天,在中巴车里,碰过。他们想笑,但憋着。女孩子的手啊,我说,凉凉的,像像像——我皱了皱眉,像包面皮。包包,杜飞问,包什么——皮?哎,王晨替我抢答,丫南方人,就是混沌!混沌皮儿?杜飞说,杰文儿,你还爱好文学呢。这比喻,不恰当。喝了口酒,我继续说,我翻书研究过,女人为什么这么凉?因为她们的身体结构,和咱们不同。她们优先把热量供应给内脏,而忽略四肢,导致手脚冰凉;男性呢,优先供给四肢,导致心寒。这解释,杜飞说,也忒不美了!那味道啊,我说,像从岩壁上,滴下来的泉水。那亲胎,我抿抿嘴,还有一点锈味。亲胎!杜飞吃了一惊,你亲了轮胎?王晨和吴海洲也都没听明白,直愣愣地看我。哦哦,我仰望天花板,伸手比划:那个那个长在悬崖(牙)峭壁上,青青的,绿绿的,毛茸茸的,叫什么来的?还是王晨聪明,脱口而出:哎,青苔!对对,我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打了一下嘴。杜飞说,杰文儿,你要学好普通话。你尝过女生的味道,你觉得她们吃起来像苔藓,对不对?不对不对,我摇头说,没尝过。想起那个女生啊,我指了指喉咙,这里,发涩!哎,王晨说,整半天,你说自己还是个雏儿。没碰过女的,不就结了吗!我瞪他一眼:那是,不比你。呃呃,吴海洲摆摆手,帮我打圆场:杰文,这里就你还没有目标。那你想谈恋爱吗?不想!我斩钉截铁。为什么?傻逼才恋爱呢!——我故意用了北京话。你这话,海洲说,打击面太大。你就没渴望过爱情?“爱情”说到这个词,我简直咬牙切齿,身体不由前倾。借着酒劲,我继续说:班长,你知道吗,爱情注定是悲剧。爱比死更冷。我所渴望的爱情,就是被自己所爱的人伤害,独自一人,郁郁寡欢地,死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啊,海洲没听懂,愣了一下,回过味来,若有所思:哦——不错。那你看中了吗?看中什么?我还沉浸在幻想里,被他这么一问,竟有些茫然。伤害你的人啊!还没呢,我说,北京太庸俗。没人舍得伤害我。嘿!你这人,杜飞刚想反驳,突然听到窗外有人在喊:30,30,哪儿来的光,哪儿来的光!两束手电光,从外头打在窗帘上。光影在晃动、冲撞,我们赶紧吹灭蜡烛,火速上床。一片漆黑,一阵乱响,接着一阵沉默。从我的上铺,传来吴海洲真诚的声音:杰文,你应该找个女的,真的。对对,杜飞一边附和一边转身,因为身体不轻,床发出了“吱呀”声。是得找个妞儿,杜飞说,泄泄火。···未完,待续···

杰文00年1月8日

于香格里拉

百年老树核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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